“奶奶，您今年多大啦？”“我今年38岁。”
“您知道现在在哪里吗？”“这里是我老家常州，我要回上海！”
91岁的黄奶奶，两周前入住杨浦区双阳路上的红日养老院。在经过生活能力、认知能力、安全风险等一系列详细的入院评估后，院方观察到老人患有较严重的认知障碍、情绪也很不稳定，安排她入住认知障碍照护专区的双人房。
改变，从养老院医生张召林递来的一个红色的洋娃娃开始。从陪着娃娃玩，到抱着娃娃睡，黄奶奶好像把娃娃当成了自己的女儿。这一“亲情疗法”，让黄奶奶的情绪一天天转好，家属也连夸张召林“有本事”。而在张召林看来，安抚好老人的情绪，这才只是第一步。
一杯水，观察老人的认知能力、吞咽风险
在红日养老院工作的第12年，张召林又多了一个新身份——社工师。从护理员到评估师，从内训师再到今年的社工师，张召林通过上海开放大学这几年组织的养老培训，学到不少新本领。最直观的变化是，她从一名普通的养老院医生，到兼任护理部主管。这意味着，每天她要管的老人比从前多了不少。
“宝宝，你怎么来了？”“我来和你们一起开会呀！”被张召林唤作“宝宝”的，是83岁的李奶奶。记者和张召林边走边聊，李奶奶也在狭长的走道里跟了一路，最后还一同坐到大桌前“参加会议”。
“这个李奶奶有徘徊症，是认知障碍的一种。看上去她行动自如，但其实生活已基本不能自理。”红日养老院院长张洲丽说，如今在此入住的250多位老人中，认知障碍老人占比高达7成。专业的认知障碍照护是这些老人迫切需要的。这涉及记忆康复、生活技能保持、活动干预等专业技能，需要养老从业者不断去学习新知识。
“以最基础的入院评估来说，以前我们也有一套评估体系，但只停留在问问老人和家属平时有哪些疾病，生活上需要什么着重照料，对认知障碍的评估比较少。2021年，在参加了养老照护服务评估师培训后，我们对入院老人评估进行了全面细化。”张洲丽说。
细化的评估，有门道。“比如，我们会让老人喝一杯水，观察她从桌上拿水杯的动作、喝水的速度以及吞咽的动作等，就可以判断老人的认知能力有无退化、能否自主用餐、有无吞咽障碍。”张召林说，这些从培训班上学来的专业知识，有助于他们为老人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服务。
专业加持，为老人谋求更好的生活质量
身为红日养老院的内训师，但凡碰到一些疑难问题，张召林就会向师傅刘书函讨教。刘书函是上海开放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老年服务专业的负责人。
上周，开放大学新一期的养老护理内训师培训在杨浦开班。刘书函作为主讲老师花了足足两个小时讲解了“吞咽困难预防与康复训练”。
“每天保证老人足够的饮水量是照护服务的基础工作，但在饮水过程中出现的呛咳使不少老人害怕喝水或拒绝多喝水，那又该如何保证老人的饮水量呢？”刘书函现场发问。
研究显示，我国老年人吞咽障碍患病率高达66%。作为养老院服务人员，如何早期识别、评估老人的吞咽障碍？在给学员介绍了反复唾液吞咽测试等吞咽功能评估方法后，刘书函拿出教具“食品添加增稠剂”。
“使用不同浓度的增稠剂，在不改变食物成分的前提下可以改变食物的性状，以此来改变食物在口腔中的状态或食物通过咽喉部的速度，防止吞咽障碍的出现。”刘书函建议一线照护人员，在碰到吞咽困难的老人时，不要习惯性地想到鼻饲，而应积极尝试更有效的干预措施，比如减少呛咳。
以她的经验，吞咽困难在衰老过程中难以避免，如果能想办法让它来得晚些，对老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有益的。“就怕老年人从呛咳发展到不敢吃喝，再慢慢演变成‘废用综合征’（由于机体不活动状态而产生的继发性障碍）。”让刘书函欣喜的是，今年她们已培训了1000多名内训师，通过这些培训，可以将更多解决问题的技能带到养老机构。在一线养护人员看来，这样的专业加持，能为老人谋求更有质量的晚年生活。
一点一点的改变，让衰老的列车行驶得慢些
听完刘书函的这堂课，崇明区城桥第三敬老院的工作人员黄慧收获颇多。虽然从事养老服务只有三年，但各种养老培训班，她听了不少。每次，她都会提前一天从崇明赶到授课点附近住下，然后认真听完每一节课，直到培训结束。由此带回去的，除了精进的护理技巧，还有敬老院里日益丰富的活动——做手工、绘画、心理疏导、数智游戏……
“我们这不少老人看手表是认识时间的，但如果我们画一个圆圈让他们在分针和时针上涂色，可能就不会了。因为他们的记忆已经模糊了，我们就要像在幼儿园教小朋友一样，通过有意思的康复活动，让衰老的列车行驶得慢一些。”黄慧感慨。
应对老龄化进程，2021年起，上海开放大学逐步开展养老服务从业人员非学历培训工作，已累计为行业培养养老照护服务评估师、养老护理内训师、老年社会工作者等5500多人。“我们正着手进行养老护理员队伍继续教育课程开发，明年将启动对全市6万余名养老护理员的继续教育培训。”在上海开放大学非学历教育部部长王松华看来，对现有从业者的“强素提能”，归根结底是为了让机构养老的老人“老有颐养”。
身为红日养老院院长，张洲丽同样是这些公益培训班的常客，不仅自己一门门课学过来，还带着员工组队上课。“我们根据学到的知识，对养老院进行改造、创设。比如，这里有不少老人以前都是大学教授、中小学老师，我们就打造了一些适合知识分子的怀旧场景，辟出一块图书馆区域。有一位老教授每次来借书都会在书上签名，他说，这是他以前出版的书籍。他的太太已失能，但老教授回到房间，还是会把书念给太太听，还总对着她说：‘我答应过你爸爸，要照顾你一辈子的。’有时，我们在户外搞活动，他也会问我们，能否邀请他太太一起参加。”张洲丽说，通过这些怀旧疗法，让老人回到旧时光，尽可能帮他们守护一些记忆。
最近，红日养老院正在完成最后两块认知照护专区的改造。“认知障碍老人越来越多，改造完成后，这里就将拥有七个独立单元的认知照护专区，让认知障碍老人拥有更安全、更舒心的晚年生活。”张洲丽说。
作者：王星
编辑：王星
责任编辑：唐闻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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